東方朔字曼倩,平原厭次人也。武帝初即位,征全國舉樸直賢良文學材力之士,待以不次之位,四術士多上書言得掉,自衒鬻者以千數,其缺乏采者輒報聞罷。朔初來,上書曰:“臣朔少掉怙恃,長養兄嫂。年十三學書,三冬文史足用。十五學擊劍。十六學《詩》、《書》,誦二十二萬言。十九學孫、吳兵書,戰陣之具,鉦鼓之教,亦誦二十二萬言。凡臣朔固已誦四十四萬言。又常服子路之言。臣朔年二十二,長九尺三寸,目若懸珠,齒若編貝,勇若孟賁,捷若慶忌,廉若鮑叔,信若尾生。若此,可以為皇帝年夜臣矣。臣朔昧逝世再拜以聞。”
朔文辭不遜,高自稱譽,上偉之,令待詔公車,奉祿薄,未得省見。
久之,朔紿騶朱儒,曰:“上以若曹無益于縣官,耕田力作固不及人,臨眾處官不克不及治平易近,從軍擊虜不任兵事,無益于國用,徒索衣食,今欲盡殺若曹。”朱儒年夜恐,啼泣。朔教曰:“上即過,叩頭請罪。”包養居有頃,聞上過,朱儒皆號泣頓首。上問:“何為?”對曰:“東方朔言上欲盡誅臣等。”上知朔多端,召問朔:“何恐朱儒為?”對曰:“臣朔生亦言,逝世亦言。朱儒長三尺余,奉一囊粟,錢二百四十。臣朔長九尺余,亦奉一囊粟,錢二百四十。朱儒飽欲逝世,臣朔饑欲逝世。臣言可用,幸異其禮;不成用,罷之,無令但索長安米。”上年夜笑,因使待詔金馬門,稍得親近。
上嘗使諸數家射覆,置守宮盂下,射之,皆不克不及中。朔自贊曰:“臣嘗己賣了當奴隸,給家人省了一頓飯。額外的收入。”受《易》,請射之。”乃別蓍布卦而對曰:“臣以為龍又無角,謂之為蛇又有足,跂跂脈脈善緣壁,長短守宮即蜥蜴。”上曰:“善。”賜帛十匹。復使射他物,連中,輒賜帛。
時,有幸倡郭舍人,幽默不窮,常侍擺佈,曰:“朔狂,幸中耳,非至數也。臣愿令朔復射,朔中之,臣榜百,不克不及中,臣賜帛。”乃覆樹上寄生,令朔射之。朔曰:“是寠藪也。”舍人曰:“果知朔不克不及中也。”朔曰:“生肉為膾,干肉為脯;著樹為寄生,盆下為寠藪。”上令倡監榜舍人,舍人不勝痛,呼謈。朔笑之曰:“咄!口無毛,聲謷謷,尻益高。”舍人恚曰:“朔擅詆欺皇帝從官,當棄市。”上問朔:“何以詆之?”對曰:“臣非敢詆之,乃與為隱耳。”上曰:“隱云何?”朔曰:“夫口無毛者,狗竇也;聲謷謷者,鳥哺鷇也;尻益高者,鶴俯啄也。”舍人不服,因曰:“臣愿復問朔隱語,不知,亦當榜。”即妄為諧語曰:“令壺齟,老柏涂,伊優亞,狋吽牙。何謂也?”朔曰:“令者,命也。壺者,所以盛也。齟者,齒不正也。老者,人所敬也。柏者,鬼之廷也。涂者,漸洳徑也。伊優亞者,辭不決也。狋吽牙者,兩犬爭也。”舍人所問,朔應聲輒對,變詐鋒出,莫能窮者,擺佈年夜驚。上以朔為常侍郎,遂得愛幸。
久之,伏日,詔賜從官肉。年夜官丞日晏下來,朔獨拔劍割肉,謂其同官曰:“伏日當蚤歸,請受賜。”即懷肉往。年夜官奏之。朔進,上曰:“昨賜肉,不待詔,以劍割肉而往之,何也?”朔免冠謝。上曰:“師長教師起,自責也!”朔再拜曰:“朔來!朔來!受賜不待詔,何無禮也!拔劍割肉,一何壯也!割之未幾,又何廉也!歸遺細君,又何仁也!”上笑曰:“使師長教師自責,乃反自譽!”復賜酒一石,肉百斤,歸遺細君。
初,建元三年,微行始出,北至池陽,西至黃山,南獵長楊,東游宜春。微行常用飲酎已。八玄月中,與侍中常侍武騎及待詔隴東南地良家子能騎射者期諸殿門,故有“期門”之號自此始。微行以夜漏下十刻乃出,常稱平陽侯。旦明,進山下馳射鹿豕狐兔,手格熊羆,馳騖禾稼稻粳之地。平易近皆號呼罵詈,相聚會,自言鄠杜令。令往,欲謁平陽侯,諸騎欲擊鞭之。令年夜怒。使吏呵止,獵者數騎見留,乃示以乘輿物,久之乃得往。時夜出夕還,后赍五日糧,會朝長信官,上年夜歡樂之。是后,南山下乃知微行數出也,然尚迫于太后,未敢遠出。丞相御史知指,乃使右輔都尉徼循長楊以東,右內史發小平易近共待會所。包養后乃私置更衣,從宣曲以南十二所,中休更衣,投宿諸宮,長楊、五柞、倍陽、宣曲尤幸。于是上以為道遠勞苦,又為蒼生所患,乃使太中年夜夫吾丘壽王與待詔能用算者二人,舉籍阿城以南,盩厔以東,宜春以西,提封頃畝,乃其賈直,欲除以為上林苑,屬之南山。又詔中尉、擺佈內史表屬縣草田,欲以償鄠杜之平易近。吾丘壽王奏事,上年夜說稱善。時朔在傍,進諫曰:
臣聞謙遜靜愨,天表之應,應之以福;驕溢靡麗,天表之應,應之以異。今陛下累郎臺,恐其不高也;弋獵之處,恐其不廣也。如天不為變,則三輔之地盡可以為苑,何須盩厔、鄠、杜乎!奢靡越制,天為之變,上林雖小,臣尚以為年夜也。
夫南山,全國之阻也,南有江、淮,北有河、渭,其地從汧、隴以東,商、雒以西,厥壤肥饒。漢興,往三河之地,止霸、產以西,都涇、渭之南,此所謂全國陸海之地,秦之所以虜西戎兼山東者也。其山出玉石,金、銀、銅、鐵,豫章、檀、柘,包養異類之物,不成勝原,此百工包養所取給,萬平易近所卬足也。又有粳稻、梨、栗、桑、麻、竹箭之饒,土宜姜芋,水多蛙魚,貧者得以人給家足,無饑冷之憂。故酆、鎬之間號為土膏,其賈畝一金。今規以為苑,絕陂池水澤之利,而取平易近腴膏之地,上乏國家之用,下奪農桑“告訴爹地,爹地的寶貝女兒到底愛上了哪個幸運兒?爹地親自出去幫我寶貝提親,看有沒有人敢當面拒絕我,拒絕我。”藍之業,棄勝利,就敗事,損耗五谷,是其不成一也。且盛荊棘之林,而長養麋鹿,廣狐兔之苑,年夜虎狼之虛,又壞人冢墓,發人室廬,令幼弱懷土而思,耆老泣涕而悲,是其不成二也。斥而營之,垣而囿之,騎馳東西,車騖南北,又有深溝年夜渠,夫一日之樂缺乏以危無堤之輿,是其不成三也。故務苑囿之年夜,不恤農時,非所以強國窮人也。
夫殷作九市之宮而諸侯畔,靈王起章華之臺而楚平易近散,秦興阿房之殿而全國亂。糞土愚臣,忘生觸逝世,逆盛情,犯隆指,罪當萬逝世,不勝年夜愿,愿陳《泰階六符》,以觀天變,不成不省。
是日因奏《泰階》之事,上乃拜朔為太中年夜夫給事中,賜黃金百斤。然遂起上林苑,如壽王所奏云。
久之,隆慮公奴才昭平君尚帝女夷安公主,隆慮主病困,以金千斤、錢千萬為昭平君豫贖逝世罪,上許之。隆慮主卒,昭平君日驕,醉殺主傅,獄系內宮。以公奴才,廷尉上請請論。擺佈人人為言:“前又進贖,陛下許之。點。”上曰:“吾弟老有是一子,逝世以屬我。”于是為之垂涕嘆息很久,曰:“法則者,先帝所造也,用弟故而誣先帝之法,吾何臉孔進高廟乎!又下負萬平易近。”乃可其奏,哀不克不及自止,擺佈盡悲。朔前上壽,曰:“臣聞圣王為政,賞不避仇讎,誅不擇骨血。《書》曰:‘不偏不黨,霸道蕩蕩。’此二者,五帝所重,三“這是真的?”藍沐詫異的問道。王所難也。陛下行之,是以四海之內元元之平易近各得其所,全國幸甚!臣朔奉觴,昧逝世再拜上萬歲壽。”上乃起,進省中,夕時召讓朔,曰包養:“傳曰‘時然后言,人不厭其言’。今師長教師上壽,時乎?”朔免冠頓首曰:“臣聞樂太盛則陽溢,哀太盛則陰損,陰陽變則心氣動,心氣動則精力散,精力散而邪氣及。銷憂者莫若酒,臣朔所以上壽者,明陛下正而不阿,因以止哀也。愚不知忌諱,當逝世。”先是,朔嘗醉進殿中,小遺殿上,劾不敬。有詔免為庶人,待詔宦者署。是以對復為中郎,賜帛百匹。
初,帝姑館陶公主號竇太主,堂邑侯陳午尚之。午逝世,主孀居,年五十余矣,近幸董偃。始偃與母以賣珠為事,偃年十三,隨母收支主家。擺佈言其姣好,主召見,曰;“吾為母養之。”因留第中,教書計相馬御射,頗讀傳記。至年十八而冠,出則執轡,進則侍內。為人溫柔愛人,以主故,諸公接之,名稱城中,號曰董君。主因推令散財交士,令中府曰:“董君所發,一日金滿百斤,錢滿百萬,帛滿千匹,乃白之。”安陵爰叔者,爰盎兄子也,與偃善,謂偃曰:“足下私侍漢主,挾不測之罪,將欲安處乎?”偃懼曰:“憂之久矣,不知所以。”爰叔曰:“顧城廟遠無宿宮,又有萩竹籍田,足下何不白主獻長門園?此上所欲也。如是,上知計出于足下也,則安枕而臥,長無慘怛之憂。久之否則,上且請之,于足下何如?”偃頓首曰:“敬奉教。”進言之主,主立奏書獻之。上年夜說,改名竇年夜主園為長門宮。主年夜喜,使偃以黃金百斤為爰叔壽。
叔因是為董君畫求見上之策,令主稱疾不朝。上往臨疾,問所欲,主辭謝曰:“妾幸蒙陛下厚恩,先帝遺德,奉朝請之禮,備臣妾之儀,列為公主,賞賜邑進,隆天重地,逝世無以塞責。一日卒有不勝灑掃之職,先狗馬填溝壑,竊有所恨,不勝年夜愿,愿陛下時忘萬事,養精游神,從中掖庭回輿,枉路臨妾包養網山林,得獻觴上壽,娛樂擺佈。如是而逝世,何恨之有!包養網”上曰:“主何憂?幸得愈。恐群臣從官多,年夜為主費。”上還,有頃,主疾愈,包養起謁,上以錢千萬從主飲。后數日,上臨山林,主自執宰敝膝,道進登階就坐。坐不決,上曰:“愿謁主人翁。”主乃下殿,往簪珥,徒跣頓首謝曰:“妾無狀,負陛下,身當伏誅。陛下不致之法,頓首逝世罪。”有詔謝。主簪履起,之東廂自引董君。董君綠幘傅韝,隨主前,伏殿下。主乃贊:“館陶公主胞人臣偃昧逝世再拜謁。”因叩頭謝,上為之起。有詔賜衣冠上。偃起,走就衣冠。主自奉食進觴。當是時,董君見尊不名,稱為“主人翁”,飲年夜歡樂。主乃請賜將軍、列侯、從官金錢雜繒各有數。于是董君貴寵,全國莫不聞。郡國狗馬蹴鞠劍客輻湊董氏。常從游戲北宮,馳逐平樂,觀雞鞠之會,角狗馬之足,上年夜歡樂之。于是上為竇太主置酒宣室包養網,使謁者引內董君。
是時,朔陛戟殿下,辟戟而前曰:“董偃有斬罪三,安得進乎?”上曰:“何謂也?”朔曰:“偃以人臣私侍公主,其罪一也。敗男女之化,而亂婚姻之禮,傷王制,其罪二也。”陛下富于年齡,方積思于《六經》,留心于王事,馳騖于唐、虞,折節于三代,偃不遵經勸學,反以靡麗為右,奢靡為務,盡狗馬之樂,極線人之欲,行邪枉之道,徑淫辟之路,是乃國家之年夜賊,人主之年夜蜮。偃為淫首,其罪三也。昔伯姬燔而諸侯憚,何如乎陛下?”上沉默不應很久,曰:“吾業以設飲,后而自改。”朔曰:“不成。夫宣室者,先帝之正處也,不符合法令度之政不得進焉。故淫亂之漸,其變為篡,是以豎貂為淫而易牙作患,慶父逝世而魯國全,管、蔡誅而周室安。”上曰:“善。包養”有詔止,更置酒北宮,引董君從東司馬門。東司馬門改名東交門。賜朔黃金三十斤。董君之寵由是日衰,至年三十而終。后數歲,竇太主卒,與董君會葬于霸陵。是后,公主貴人多逾禮制,自董偃始。
時,全國奢侈趨末,蒼生多離農畝。上從容問朔:“吾欲化是一個早已看透人性醜惡的三十歲女子,世界的寒冷。平易近,豈有道乎她忽然有一種感覺,她的婆婆可能完全出乎她的意料,而且她這次可能是不小心嫁給了一個好婆家。?”朔對曰:“堯、舜、禹、湯、文、武、成、康上古之事,經歷數千載,尚難言也,臣不敢陳。愿近述孝文天子之時,當世耆老皆聞見之。貴為皇帝,富有四海,身衣弋纟弟,足履革舄,以韋帶劍,莞蒲為席,兵木無刃,衣缊無文,集上書囊以為殿帷;以品德為麗,以仁義為準。于是全國看風成俗,昭然化之。今陛下以城中為小包養網,圖起建章,左鳳闕,右神明,號稱千門萬戶;木土衣綺繡,狗馬被繢罽;宮人簪玳瑁,垂珠璣;設戲車,教馳逐,飾文采,叢珍怪;撞萬石之鐘,擊雷霆之鼓,作俳優,舞鄭女。上為淫侈這般,而欲使平易近獨不奢靡掉農,事之難者也。陛下誠能用臣朔之計,推甲乙之帳燔之于四通之衢,卻走馬示不復用,則堯、舜之隆宜可與比治矣。《易》曰:‘正其本,萬事理;掉之毫厘,差以千里。’愿陛下留心察之。”
朔雖詼笑,然時觀察顏色,婉言切諫,上常用之。自公卿在位,朔皆敖弄,無所為屈。
上以朔口諧辭給,好作問之。嘗問朔曰:“師長教師視朕何如主也?”朔對曰:“自唐、虞之隆,成、康之際,未足以諭當世。臣伏觀陛下好事,陳五帝之上,在三王之右。非若此罷了,誠得全國賢士,公卿在位咸得其人矣。譬若以周、邵為丞相,孔丘為御史年夜夫,太公為將軍,畢公高拾遺于后,弁嚴子為衛尉,皋陶為年夜理,后稷為司農,伊尹為少府,子贛使外國,顏、閔為博士,子夏為太常,益為右扶風,季路為執金吾,契為鴻臚,龍逢為宗正,伯夷為京兆,管仲為馮翊,魯般為將作,仲山甫為光祿,申伯為太仆,延陵幼子為水衡,百里奚為典屬國,柳下惠為年夜長秋,史魚為司直,蘧伯玉為太傅,孔父為詹事,孫叔敖為諸侯相,子產為郡守,王慶忌為期門,夏育為鼎官,羿為旄頭,宋萬為式道侯。”上乃年夜笑。
是時,朝廷多賢材,上復問朔:“方今公孫丞相,皃年夜夫、董仲舒、夏侯始昌、司馬相如、吾丘壽王、主父偃、朱買臣、嚴助、汲黯、膠倉、終軍、嚴安、徐樂、司馬遷之倫,皆辯知閎達,溢于文辭,師長教師自視,何與比哉?”朔對曰:“臣觀其臿齒牙,樹頰胲,吐唇吻,擢項頤,結股腳,連脽尻,遺蛇其跡,行步偊旅,臣朔雖不肖,尚兼此數子者。”朔之進對澹辭,皆此類也。”
武帝既招俊秀,程其器能,用之如不及。時方外事胡、越,內興軌包養制,國家多事,自公孫弘以下至司馬遷,皆奉使方外,或為郡國守相大公卿,而朔嘗至太中年夜夫,后常為郎,與枚皋、郭舍人包養網俱在擺佈,詼啁罷了。久之,朔上書陳農戰強國之計,因自訟獨不得年夜官,欲求試用。其言專商鞅、韓非之語也,指意放蕩,頗復詼諧,辭數萬言,終不見用。朔因著論,設客難己,用位卑以自慰諭。其辭曰:
客難東方朔曰:“蘇秦、張儀一當萬乘之主,而都卿相之位,澤及后世。今子年夜夫修先王之術,慕圣人之義,諷誦《詩》、《書》、百家之言,不成勝數,著于竹帛,唇腐齒落,謹記而不釋,好學樂道之效,清楚甚矣;自以智能海內無雙,則可謂博聞辯智矣。然悉力盡忠以事圣帝,曠日耐久,官不過侍郎,位不過執戟,意者另有遺行邪?同胞之徒無所容居,其故何也?”
東方師長教師喟然長息,仰而應之曰:“是固非子之所能備也。彼一時也,此一時也,豈可同哉?夫蘇秦、張儀之時,周室年夜壞,諸侯不朝,力政爭權,相禽以兵,并為十二國,未有牝牡,得士者強,掉士者亡,故包養網談說行焉。身處尊位,珍寶充內,外有廩倉,澤及后世,子孫長享。今則否則。圣帝流德,全國震懾,諸侯賓服,連四海之外以為帶,安于覆盂,動猶運之掌,賢不肖何故異哉?遵天之道,順地之理,物無不得其所;故綏之則安,動之則苦;尊之則為將,卑之則為虜;抗之則在青云之上,抑之則在深泉之下;用之則為虎,不消則為鼠;雖欲盡節效情,安知前后?夫六合之年夜,士平易近之眾,竭精談說,并進輻湊者不成勝數,悉力募之,困于衣食,或掉門戶。使蘇秦、張儀與仆并生于今之世,曾不得掌故,安敢看常侍郎乎?故曰時異事異。
“雖然,安可以不務修身乎哉!《詩》云:‘鼓鐘于宮,聲聞于外。’‘鶴鳴于九皋,聲聞于天。’茍能修身,何患不榮!太公體行仁義,七十有二乃設用于文、武,得信厥說,封于齊,七百歲而不絕。此士所以晝夜孳孳,敏行而不敢怠也。辟若鹡鸰,飛且鳴矣。傳曰:‘天不為人之惡冷而輟其冬,地不為人之惡險而輟其廣,正人不為君子之匈匈而易其行。’‘天有常度,地有常形,正人有常行;正人道其常,君子計其功。’《詩》云:‘禮義之不愆,何恤人之言?’故曰:‘水至清則無魚,人至察則無徒。冕而前旒,所以蔽明;黈纊充耳,所以塞聰。’明有所不見,聰有所不聞,舉年夜德,赦小過,無求備于一人之義也。枉而直之,使自得之;優而柔之,使自求之;揆而度之,使自索之。蓋圣人教化這般,欲自得之;自得之,則敏且廣矣。
“當代之處士,魁然無徒,廓然獨居,上觀許由,下察接輿,計同范蠡,忠合子胥,全國戰爭,與義相扶,寡耦少徒,固其宜也,子何疑于我哉?若夫燕之用樂毅,秦之任李斯,酈食其之下齊,說行如流,曲從如環,所欲必得,功若丘山,海內定,國家安,是遇其時也,子又何怪之邪?語曰‘以管窺天,以蠡測海,以莛撞鐘’,豈能通其條貫,考其文理,發其音聲哉!繇是觀之,譬猶鼱之襲狗,孤豚之咋虎,至則靡耳,何功之有?今以下愚而非處士,雖欲勿困,固不得已,此適足以明其不知權變而終或于年夜道也。”
又設非有師長教師之論,其辭曰:
非有師長教師仕于吳,進不稱往古以厲主張,退不克不及揚君包養網美以顯其功,沉默無言者三年矣。吳王怪而問之,曰:“寡人獲祖先之功,寄于眾賢之上,夙興夜寐,未嘗敢怠也。今師長教師率然高舉,遠集吳地,將以輔治寡人,誠竊嘉之,體不安席,寢食不安,目不視靡曼之色,耳包養網不聽鐘鼓之音,虛心定志欲聞流議者三年于茲矣。今師長教師進無以輔治,退不揚主譽,竊不為師長教師取之也。蓋懷能而不見,是不忠也;見而不可,主不明也。意者寡人殆不明乎?”非有師長教師伏而唯唯。吳王曰:“可以談矣,寡人將竦意而覽焉。”師長教師曰:“於戲!可乎哉?可乎哉?談何不難!夫談有悖于目、拂于耳、謬于心而便于身者;或有說于目、順于耳、快于心而毀于行者。非有明王圣主,孰能聽之?”吳王曰:“何為其然也?‘中人已上可以語上也。’師長教師試言,寡人將聽焉。”
師長教師對曰:“昔者關龍逢深諫于桀,而王子比干婉言于紂,此二臣者,皆極慮盡忠,閔王澤不下賤,而萬平易近騷動,故婉言其掉,切諫其邪者,將以為君之榮,除主之禍也。今則否則,反以為誹謗君之行,無人臣之禮,果紛然傷于身,蒙不辜之名,戮及祖先,為全國笑,故曰談包養網何不難!是以輔弼之臣崩潰,而邪諂之人并進,遂及蜚廉、惡來革等,二人皆詐偽,巧舌利口以進其身,陰奉雕瑑刻鏤之好以納其心。務快線人之欲,以茍容為度。遂往不戒,身沒被戮,宗廟崩弛,國家為虛,放戮圣賢,親近讒夫。《詩》不云乎?‘讒人罔極,交亂四國’,此之謂也。故卑身賤體,說色微辭,愉愉呴呴,終無益于主上之治,則志士仁人不忍為也。將儼然作矜嚴之色,深言直諫,上以拂主之邪,下以損蒼生之害,則忤于邪主之心,歷于衰世之法。故養壽命包養之士莫肯進也,遂居深山之間,積土為室,編蓬為戶,彈琴此中,以詠先王之風,亦可以樂而忘逝世矣。是以伯夷、叔齊避周,餓于首陽之下,后世稱其仁。如是,邪主之行固足畏也,故曰談何不難!”
于是吳王懼然易容,捐薦往幾,端坐而聽。師長教師曰:“接輿避世,箕子被發陽狂,此二人者,皆避濁世以全其身者也。使遇明王圣主,得清燕之閑,寬和之色,發憤畢誠,圖畫安危,揆度得掉,上以安主體,下以便萬平易近,則五帝、三王之道可幾而見也。故伊尹蒙恥辱、負鼎俎、和五味以干湯,太公釣于渭之陽以見文王。心合意同,謀無不成,計無不從,誠得其君也。深念遠包養網慮,引義以正其身,推恩以廣其下,本仁祖義,褒有德,祿賢能,誅惡亂,總遠方,一統類,美風俗,此帝王所由昌也。上不變本性,下不奪人倫,則六合和好,遠方懷之,故號圣王。臣子之職既加矣,于是裂地定封,爵為公侯,傳國子孫,名顯后世,平易近到于今稱之,以遇湯與文王也。太公、伊尹以這般,龍逢、比干獨如彼,豈不哀哉!故曰談何不難!”
于是吳王穆然,俯而深惟,仰而泣下交頤,曰:“嗟乎!余國之不亡也,綿綿連連,殆哉,世之不絕也!”于是正明堂之朝,齊君臣之位,舉賢材,布德惠,施仁義,賞有功;躬節儉,減后宮之費,損車馬之用;放鄭聲,遠佞人,省庖廚,往奢侈;卑宮館,壞苑囿,填池塹,以予貧平易近無產業者;開內躲,振貧窮,存耆老,恤孤獨;薄賦斂,省刑辟。行此三年,海內晏然,全國年夜洽,陰陽和調,萬物咸得其宜;國無災害之變,平易近無饑冷之色,家給國民,畜積包養有余,囹圄空虛;鳳凰來集,麒麟在郊,甘露既降,朱草萌牙;遠方異俗之人鄉風慕義,各奉其職而來朝賀。故治亂之道,生死之端,若此易見,而君人者莫肯為也,臣愚竊以為過。故《詩》云:“王國克生,惟周之楨,濟濟多士,文王以寧。”此之謂也。
朔之文辭,此二篇最善。其余《封泰山》、《責和氏璧》及《皇太子生禖》、《屏風》、《殿上柏柱》、《平樂觀賦獵》,八言、七言高低,《從公孫弘借車》,凡劉向所錄朔書具是矣。世所傳他事皆非也。
贊曰:劉向言少時數問長老賢人通于事及朔時者,皆曰朔口諧倡辯,不克不及持論,喜為庸人誦說,故令后世多傳聞者。而楊雄亦以為朔言不純師,行不純德,其流風遺書蔑如也。然朔名過實者,以其詼達多端,不名一行,應諧似優,不窮似智,正諫似直,穢德似隱。非夷、齊而是柳下惠,戒其子以上容:“首陽為拙,柱下為工;飽食安步,以仕易農;依隱玩世,詭及不逢”。其幽默之雄乎!朔之詼諧,逢占射覆,其事浮淺,行于眾庶,童兒牧豎莫不眩耀。而后世功德者因取奇言怪語附著之朔,故詳錄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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